于是桨声汩——汩,我们开始领略那晃荡着蔷薇色的历史的秦淮河的滋味了。
这正是《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》首段的末句。仔细分析,才发现朱自清和俞平伯领略的“滋味”是“秦淮河的滋味”,而秦淮河正晃荡着一样东西,那便是“历史”,什么样的“历史”呢?“蔷薇色的历史”。这真是莫须有的烦琐,自讨苦吃。但是这样的句子,不但烦琐,恐怕还有点暧昧,因为它可能不止一种读法。我们可以读成:我们开始领略那“晃荡着蔷薇色的历史”的“秦淮河”的“滋味”了。也可以读成:我们开始领略那“晃荡着蔷薇色”的“历史的秦淮河”的“滋味”了。总之是烦琐而不曲折,很是困人。
我与父亲不相见已二年余了。
《背影》开篇第一句就不稳妥。以父亲为主题,但开篇就先说“我”,至少在潜意识上有“夺主”之嫌。“我与父亲不相见”,不但“平视”父亲,而且“文”得不必要。“二年余”也太文、太哑。朱自清倡导的纯粹白话,在此至少是一败笔。换了今日的散文家,大概会写成:
不见父亲已经两年多了。
不但洗净了文白夹杂,而且化解了西洋语法所赖的主语,“我”,句子更像中文,语气也不那么僭越了。典型的中文句子,主语如果是“我”,往往省去了,反而显得浑无形迹,灵活而干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