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个问题延及南宋,矛头已直斥王安石变乱价值体系之非。据《宋史·陈公辅传》记述,在经历了“靖康耻”张邦昌伪楚、刘豫伪齐,金人南下,兵荒马乱之后,陈于绍兴六年(1136)受召为吏部员外郎,旧事重提:
今日之祸,实由公卿大夫无气节忠义,不能维持天下国家,平时既无忠言直道,缓急讵肯伏节死义,岂非王安石学术坏之邪?……王莽之篡,扬雄不能死,又仕之,更为《剧秦美新》之文。安石乃曰:“雄之仕,合于孔子无可无不可之义。”五季之乱,冯道事四姓八君,安石乃曰:“道在五代时最善避难以存身。”使公卿大夫皆师安石之言,宜其无气节忠义也。
正是“靖康之乱”的无情事实,使“气节忠义”问题不能光停留在谈佛论道的学理之辩,一变而为“当下关怀”的现实焦虑。冯道的“但教方寸无诸恶,虎狼丛中也立身”已非关个人修养,而是民族大义问题。以后类似问题还出现过多次,比如明末钱谦益的“投诚”,比如现代周作人的“陷敌”。如果说唐人还曾对“安史之乱”中因“陷贼”而接收伪职的诸臣评价不一的话,后世则已形成全民共识,尤其以近世抗日战争时期为最,后话不提。